10月1日，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法规，即全球首个“碳关税”开始实施。按照新规，欧盟将对从境外进口的钢铁、铝、水泥和化肥额外征税。欧盟进口商现在开始必须报告相关商品生产过程中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从2026年1月1日起，进口商必须购买排放证书，其价格基于在欧盟境内生产这些商品时所需支付的碳价来制定。
欧盟此前提出，到2030年将温室气体排放量相较1990年的水平至少减少55%，并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等一系列目标。根据欧盟经济专员保罗·真蒂洛尼的说法，新政策旨在鼓励全球制造商转向更环保的生产方式，并防止欧盟境内的厂商通过把生产设施迁移到环境监管措施不够严格的国家和地区而获利。
图源于网络
不过，目前碳关税只是过渡阶段，只需提交与其商品相关的碳排放信息报告，而无需支付任何财务支付或调整。2026年正式实施后，才是“真金白银”动真格的。
今年4月18日，欧洲议会批准了“Fit for 55”2030一揽子气候计划中数项关键立法，包括改革碳排放交易体系(ETS)、修正碳边境调整机制(CBAM)相关规则以及设立社会气候基金。不到半年，“碳关税”就落地实施，令人出乎意料。在双碳背景下，碳关税的实施的确从客观程度上可以减少碳排放量，不过，我们也要看到，碳关税也成为西方国家限制进口、打压竞争对手的手段。碳关税对于国内出口企业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何为碳关税
近年来，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雾霾天气等一系列现象表明，温室效应带来的气候变化正严重影响着人类未来的生存。随着各国对全球气候变化的逐渐重视，碳达峰、碳中和等一系列碳排放规划逐步落地。2019年12月，欧盟委员会公布了应对气候变化、推动可持续发展的《欧洲绿色协议》，该协议提出将在2030年将欧盟温室气体排放量降低到1990年水平的55%，到2050年实现碳中和。同年，欧盟提出在进出口贸易中增加碳关税。
碳关税是碳边境调节机制的通俗说法。所谓碳边境调节机制(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简称CBAM。是指随着免费配额的逐步退场，预防碳泄漏的新机制。根据规定，只要是生产地碳定价(可能是碳税、碳费、或被认可的碳交易制度的碳价)低于欧盟ETS碳价的产品，一旦进口到欧盟关税区，就要购买CBAM凭证，补足其间的差额。
CBAM最初将主要适用于水泥、钢铁、铝、化肥、电力和氢气等行业，因为这些商品的生产属于碳密集型，且碳泄漏风险最大。随着适用范围的扩大，CBAM最终(在全面逐步实施时)将捕获ETS覆盖行业50%以上的排放。
在初始的过度阶段，进口商只需提交与其商品相关的碳排放信息报告，而无需支付任何财务支付或调整。过渡期过后，2026年1月1日完全生效后，进口商将需要每年申报前一年进口到欧盟的货物数量及其所含的温室气体，并交出相应数量的CBAM证书。
该证书的价格将根据欧盟排放交易体系(ETS)配额的每周平均拍卖价格(以欧元/吨二氧化碳排放表示)来计算。
在2026-2034年期间，欧盟排放交易制度下的免费配额的逐步淘汰将与CBAM的逐步采用同步进行，最终在2034年实现免费配额的全部取消。
新法案中，所有在ETS中受保护的欧盟行业将被授予免费配额，但从2027-2031年，免费配额的比例将逐渐由93%减少至25%。2032年，免费配额的比例将降为零，比原草案的退出时间提前了三年。
影响深远
尽管打着“绿色低碳”的幌子，各国对于碳关税的本质看得还是很透彻。实际上，即使“碳边境调节机制”议案强调，该机制不得为贸易保护主义滥用，但是，欧盟方面已经承认，推出“碳关税”政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欧洲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
从某种程度上说，碳关税就是一道绿色贸易壁垒。通过筑起这道贸易壁垒，欧盟努力减少碳定价对欧盟乃至欧洲市场内部产生的冲击和产品竞争力的削弱，以维持欧洲一些核心产业，诸如汽车、船舶业、航空制造业等的优势。
碳边境税将会提升出口欧洲的关税成本，打击对欧出口金额较大或占比较高国家的相关高碳产业，比如，中国、印度、土耳其、俄罗斯等发展中国家。
可以明确的是，发达国家一方面通过碳税可以保护国内产业，还能产生碳交易收益，另一方面也可凭借自身技术优势，出口节能设备，转让低碳技术，获取低碳经济发展红利。发展中国家将因碳边境税的实施遭受净损失，而严重依赖高碳产品出口的发展中国家经济将受到较大冲击。
近年来欧盟碳定价一路水涨船高。2021年的《碳定价机制发展现状与未来趋势报告》显示，2021年欧盟碳排放交易市场价格为49.78美元/t二氧化碳当量，较2020年涨幅169%。而到了2022年，这个价格已经突破了80美元/t二氧化碳当量。而CBAM证书的结算价格就是欧盟排放交易体系(ETS)配额的每周平均拍卖价格，随着碳定价的走高，差价也会逐步扩大。
非洲气候基金会和伦敦经济学院公布的一项研究表明，碳边境调节机制的经济影响是深远的，每年将给非洲国家造成250亿美元的损失。美国也对碳边境调节机制表达过担忧，强调该机制必须符合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则，并且不能构成变相的贸易壁垒。
如果这些企业无法通过减少碳足迹迅速适应新政，则可能失去市场份额，被其他欧盟企业或其他国家碳效率更高的企业取代。
欧盟碳关税的实施，更深远的影响则是西方国家群起而“碳关税”，通过此种手段保护本国企业，打压其他国家。
有报道指出，欧盟征收碳关税的做法正在引起诸多国家的注意，目前加拿大、英国、美国等都在考虑征收碳关税的问题。其中。美国的进程更快。
早在2021年，美国气候特使约翰·克里在访欧时曾表示，不希望欧盟实施碳边境调节机制，称其“对经济、贸易具有严重影响”。然而，不久，美国也开始筹划自身的“碳边境调节机制”。2022年6月，美国参议员在国会上提出了《清洁竞争法》(Clean Competition Act,简称CCA)，通过对国外进口商与国内生产商超过行业平均水平的碳排放征收碳税，以加强美国企业在全球市场上的竞争力。据了解，CCA一定程度上构建了碳关税壁垒，被认为是美国版碳边境调节机制(US CBAM)的雏形。
某种程度上，气候议题，甚至全球能源革命，本质上是一场全球政治与经济的博弈。
碳关税作为新型的贸易手段，必将对全球的贸易格局产生深远影响，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贸易发展产生冲击。
双刃剑
我国是欧盟第一大贸易伙伴和最大商品进口来源国、欧盟进口商品隐含碳排放的最大来源国。2020年中国向欧盟出口CBAM覆盖范围内的产品总额大约为297亿美元，是涉及金额最大的国家。
从行业细分来看，据欧盟统计局发布的数据，2022年，以贸易额计：欧盟进口的“CBAM钢铁产品”中国排名第一，为151亿欧元;“CBAM铝产品”中国也排名第一，为45亿欧元;“CBAM化肥产品”中国排名第九，为3.3亿欧元;CBAM所覆盖的水泥产品，涉及欧盟海关税则第25章下的6个税则号，2022年欧盟从中国进口的水泥只有1146万欧元(2.1万吨)，排不进前十。
因此，欧盟CBAM对我国实质影响最大的行业是钢铁、化肥和铝。据测算，欧盟碳关税实施后，将增加中国出口欧盟的相关企业6%-8%的成本。
当然，CBAM政策并非一无是处。CBAM政策将倒逼国内出口商降低碳排放量，利好低碳出口企业，比如绿氢、光伏。
光伏自不必多说，一直是我国的优势出口产品。绿氢是欧洲重工业脱碳计划的核心，欧洲已经提出了到2030年达到1000万吨绿氢产能的规划。其一方面通过本地生产，一方面通过进口。这为我国的绿氢生产企业和电解槽生产企业留出了巨大空间。
虽然欧盟碳关税只是过渡阶段，但也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不要在碳排放上侥幸。对我国出口企业而言，短期来看，可以利用机制不完善或者过渡期等阶段性特点来延缓或降低碳关税付费，但从长期来看，唯有通过加快用能结构低碳化转型，提高碳管理能力，才是应对国际间碳关税贸易往来的根本举措。
责任编辑：周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