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施正荣的两次会面

来源:中国企业家发布时间:2013-08-27 11:13:48
犹记得7年前在无锡街头看到的情景,几个主要路口,都挂着一个男人的巨幅半身像。照片上他额头光洁,面含微笑,一位民营企业家受到一座城市如此的厚爱,可谓罕见。

如今,这个男人的声望跌到了谷底,大门前围拢的不再是客户,而是讨债者,多家工厂停产,海外还有一大笔烂帐,而他一手创建的公司,将和他不再有关系。

你当然知道我说得是谁,他曾无数次成为新闻主角,最近状况不太妙,关于他的报道通常都沿用了上面所用的范式:回忆昔日的荣光,罗列今日的惨状,接下来反思为何跌落神坛。

施正荣先生是我在本刊写的第一个封面人物,之后陆陆续续又采访过几次,对于尚德,算是一直保持近距离观察,在此不想再对他的成败多一道反思——任何人想必都没有他自己的反思更彻骨,更接近真相——而是想探讨另外一个问题:创业者在虚幻的成功后能否再回到原点,避免滑向他自己最担心的方向。

施正荣天资聪明,勤奋,进取心极强,2004年8月德国政府更新“可再生能源法”,带来光伏电池市场需求快速膨胀之前,中国第一代光伏电池的试水者实际上都已捉襟现肘,但由于施大胆扩张产能,多数同行还没有胃口吞下这块蛋糕时,尚德就进入了丰收的季节,这一次他跑赢了时间,并在2005年成功登陆纽交所,戴上了首富的光环。

如果将尚德短暂的历史分成两段,上市可视为分水岭,2006之前,施正荣本人和尚德都在亢奋的创业状态,我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在一间很简陋的办公室,沙发上恰好有道裂痕,能让录音笔稳稳放在上面,两年后再去尚德,总部已鸟枪换炮。它是全球最大的光伏建筑,巨型太阳能幕墙有1.8万平方米,这很符合尚德行业老大的位置。尚德的心态也从创业公司变成了大公司,拍照时需要拉起施正荣办公室的窗帘,但为了找拿遥控器的人,联络了两个部门花了至少十分钟时间。

彼时施正荣在海外获得了“太阳神”称号,这一消息传到国内后引发又一轮追捧,时间后来证明,光伏行业所有的“大公司”,基础都建立在沙滩之上。

从2008年10月开始,中国光伏产业开始为之前的速度埋单,各种坏消息纷迭而至,施正荣对行业变化并非毫无感觉,实际上,他是业内最早发出警告的人,他自述,行业里像他离客户这么近的还真不多,向我感叹,“我们还是经过苦日子的,人啊,回归原点很重要。”

不过,再想回到原点太难了,创业者一旦催熟成“太阳神“,无论是他还是身边的人都很难走出光芒笼罩。今日指责尚德的媒体,很多都曾经热捧它,今日对施正荣避而不见的政府官员,多数曾是他的座上宾。旁观者或许会为这种成王败寇的逻辑齿寒,感慨中国缺乏容忍失败的文化,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面对结局即使能获得道义上的支持也苍白无力,最终背负起结果的,只能是创业者本人。

施正荣或许应该和另一个曾体会过从巅峰坠落的人聊聊,他就是史玉柱。史玉柱的生意并不像施正荣那样有个拯救全人类的梦想,而是挖掘和利用人性的弱点。不过,史玉柱也曾经让人捧杀过,让外界赋予的伟大使命感压垮过,涅槃后终于脚踏实地回到了原点,那就是有梦想,但不要让梦想成为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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