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伏关税已致德国削减数万个工作岗位

随着光伏组件价格大幅下跌，欧洲重新出现了设置壁垒和征收关税的呼声。德国光伏行业分析师Karl-Heinz Remmers指出，在2009年至2013年期间，欧盟对光伏组件和原材料征收反倾销和反补贴税。但这导致欧盟的光伏行业失去了8万个工作岗位。

2018年9月3日，欧盟对中国光伏产品的反补贴、反倾销关税和最低价格的规定宣告结束。尽管经历了灾难性的经历，但欧洲光伏行业的部分人士和政界人士似乎在五年后再次提出出台保护措施。而他们需要反思过去的经验和教训。

2012年底，行业人士开始讨论在2013年出台的限制措施。许多支持征收关税的公司在措施生效期间破产。德国光伏组件制造商Solarworld就是一个著名的倡导者，甚至两次面临破产，但最终退出了市场。与此同时，这些关税在实施期间减少了德国贸易、规划、项目管理和其他部门的数万个工作岗位。这种灾难性的情况是如何发生的?为什么公众没有对工作岗位如此大规模的失去表示强烈抗议?

工业的成功

在光伏行业受到影响之前，德国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光伏产品生产。并且在德国发布可再生能源法规(即2000年颁布的EEG)得以迅速发展。在欧洲各国的光伏制造厂建立在晶体硅光伏技术的价值链上，从硅棒、硅片、光伏电池到光伏组件生产，包括各种薄膜光伏技术的生产工厂。

光伏产品的成本10年来迅速下降。中国和光伏制造商建立工厂并迅速加大制造规模。西班牙、捷克和意大利也提供了类似补贴，使他们的光伏市场和制造的光伏产品迅速增长。长期以来，德国安装的光伏系统装机容量占到全球光伏系统市场的50%以上。

随着2008年底西班牙房地产繁荣的结束，光伏行业重大的销售危机开始出现。而德国光伏行业面临的问题始于2009年。当时的德国光伏协会BSW的统计数据表明，德国光伏行业当时6.1万个就业岗位。

德国光伏市场从2009年开始表现不佳，许多光伏开发商的运营都进入了危机模式。而2009年下半年安装的光伏系统数量增长迅速，这是由于光伏组件大幅降价。因此，在2009年9月在汉堡举行的欧盟PVSEC大型会议前夕，光伏开发商Qcells公司当时宣布裁员500人，这一消息令很多人感到意外。由于这场危机，Qcells公司联合创始人兼董事会成员Anton Milner也不得不在2010年3月离职。Anton Milner曾两次在短时间内建立了两家价值数十亿欧元的公司。除了Qcells公司之外，他还与妻子Dagmar Vogt一起建立了IbVogt公司，IbVogt公司迅速成为拥有1000名员工的全球规模最大的EPC/IPP公司之一。

Qcells公司随后进行了重组，但在2012年的危机中宣布破产。虽然这一协和很痛苦，但从现在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的结局相对较好。Qcells公司与韩国韩华集团 (Hanwha)合作，找到了将这一品牌扩展到全球的投资者，并在塔尔海姆保留了一个大型全球开发基地。

在2009年之后，欧盟安装的光伏系统的装机容量和数量迅速增长。然而从中国进口的光伏产品增长迅速，并且能够更快地提供高质量的光伏产品。而德国政府对光伏行业没有提供任何一个战略性的产业政策。

紧随其后的是德国政府在2012年2月通过的《可再生能源法》修正案，这一法案阻碍了德国光伏产业的发展。

当时德国政府对《可再生能源法》进行了几项修改，并带来显著的影响，导致大型光伏组件制造商Solon公司破产。由于光伏组件价格下跌，光伏市场仍保持稳定增长。德国在2010年和2011年新增装约7GW的光伏系统。但《可再生能源法》修正案在2012年2月得以通过，该法案严重影响了德国光伏行业的发展，因为将大幅削减补贴。

德国政府宣布大幅削减补贴，这表明资本市场对德国光伏产业的进一步发展完全失去了信心。保险商Euler Hermes公司当时甚至终止了他们的信贷额度和大规模的零售贸易。

行业人士都被这种荒谬的破坏感到震惊。尽管如此，由于光伏组件价格进一步降低，德国光伏行业能够保持增长，2012年安装的光伏系统甚至实现了超过8GW。尽管激励措施大幅削减，但系统集成、安装和项目市场似乎已经有所准备，现在仍然可以在较低的投资水平中得以运行。

德国政府明确表示不再提供补贴。而西班牙也削减了补贴，捷克国和意大利的光伏市场也完全崩溃。

光伏行业削减了工作岗位

尽管德国光伏产业自2009年以来一直处于危机之中，但其市场快速增长在系统集成、装配系统生产、电力电子、贸易、规划、运维等领域创造了许多新的就业机会。根据Statista公司发布的调查数据，2011年，尽管出现裁员和第一批光伏组件制造商破产，但该行业仍有超过15万个工作岗位。2012年，统计数据表明德国有126,300个光伏行业的工作岗位。

在2011年之前的几年里，除了竞争日益激烈之外，Solarworld公司还从向中国出口硅片和从中国进口OEM厂商制造的光伏组件中受益匪浅。当与中国的这种富有成效的合作关系结束时，Solarworld公司不仅抱怨中国进口的光伏组件带来的冲击，而且还要求对从中国进口的光伏产品征收关税。然而，由于其自身的原因，Solarworld公司此前曾多次拒绝其他德国制造商自从2008年以来提出的征收此类关税的要求。

2012年底，随着Solarworld公司对来自中国的光伏产品征收进口关税的斗争愈演愈烈，德国光伏行业的许多人无法想象这些关税会引发灾难。

2013年，该行业的非工业部分厂商倒闭，这并不是《可再生能源法》修正案所提供的补贴突然取消而改变，而是以可预测的方式再次减少。与此同时，德国政府实施的反倾销和反补贴的规定对进口的硅片、光伏电池和光伏组件征收关税，造成了严重的不确定性，然后导致一些光伏项目的开发和安装不切实际。

不幸的是，没有人愿意再为光伏系统买单。这是一次痛苦的经历——欧盟光伏组件制造商如今不得不再次经历这样的经历。因为这些光伏制造商规模很小，向全球市场提供光伏产品价格高昂。

作为海关程序的一部分，欧盟已经开始对光伏产品的进口进行登记。由于担心出现不确定性，一些航运公司停止了光伏产品的运输，因此出现充满不确定性和观望策略的残酷阶段。当关伏关税即将变得越来越明显时，德国联邦政府突然开始关注与中国的重要经济关系，并采取了行动，从2013年8月起征收关税。这对德国和欧盟的光伏市场产生了毁灭性的影响，并且对欧盟光伏市场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

德国光伏市场安装的光伏系统装机容量从2012年的8GW以上下降到2013年的2.6GW和2014年的1.19GW。虽然没有突然削减《可再生能源法》的补贴。但却开始了“销售管制”，德国的一些光伏开发商纷纷倒闭。SMA Solar公司等德国高科技制造企业也受到了几乎丧失国内市场的沉重打击，因此不得不削减在德国的许多工作岗位。虽然SMA Solar公司现在已经恢复生产，目前的产量翻了一番(没有获得任何额外的补贴)，并且在大型逆变器领域提供世界领先的解决方案，但这是通过与国外竞争对手的残酷激烈竞争实现的。事实上，像SMA Solar公司这样的制造厂商卷入了Solarworld公司提议征收关税的漩涡，这是德国政府对光伏组件和原材料征收进口关税带来的一个奇怪但直接的后果。

接下来是五年对于德国光伏行业说是痛苦的五年。在技术方面，德国的光伏技术落后于可以大幅降低成本的光伏技术。虽然更高效的Mono-PERC光伏电池于2016年在全球范围内推出，但只有在德国才能以合理的价格使用。最重要的是，从2018年底开始，其数量也相应增加。由于这项技术受到关税保护，Solarworld公司未能成功扩展和开发这项技术。然而，SolarWorld公司当时是世界市场上最早使用PERC技术的公司之一，但这正是关税导致失败变得明显的地方。它没有为德国光伏产业提供战略性、稳定的政治和财政支持。

从2013年到2016年(光伏行业危机在2016年左右达到顶峰)，德国光伏行业8万多个工作岗位被削减，数百家公司倒闭。

与此同时，这些关税对光伏制造业没有附加价值。与其相反，在此期间，尽管美国(自2012年以来)和欧盟(自2013年以来)对其主要光伏市场征收了关税，但Solarworld公司最终倒闭。

政治家与就业

目前，欧洲仍对进口的光伏玻璃征收关税，这将继续推高欧盟光伏组件制造商的成本，并对欧盟本土光伏组件制造商带来不利影响。尽管欧盟现在只有一家光伏玻璃制造商，但欧盟制造业都未能或甚至没有尝试取消这一关税。

许多行业人士质疑，为什么被称为社会支柱的光伏行业的中小型企业很少受到关注。其答案不仅在于光伏行业，还在于人们对工业厂商就业岗位数量的灾难性误解。因为大型厂商能够积极维护自己的利益，并且更加团结一致。

自从2009年以来，光伏制造业在德国光伏产业中所占比例一直较小。在光伏行业超过15万个工作岗位中，最多有3.2万个是制造岗位。而德国政府的政策以及欧盟的关税，导致德国光伏行业的工作岗位大幅减少。

2013年至2021年期间，德国安装的光伏系统数量非常少，减缓了该国的能源转型，推迟了欧盟的技术进步，其中包括提高效率和应对气候变化。

2018年9月3日，关税成为历史。BSW公司在2022年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德国的光伏行业目前有65,000多个工作岗位，尽管光伏制造业只扮演了边缘角色。例如，Meyer Burger公司在2022年在德国和瑞士拥有约1,000个工作岗位。德国光伏行业在一年内安装了7GW以上的光伏系统，随着进一步的增长，德国在2023年安装的光伏系统将达到12GW，德国光伏行业的就业岗位可能超过9.5万个，但光伏制造业的工作岗位所占的份额仍然很小。行业人士表示，希望德国政府能够理解光伏行业在过去和现在的重要性。

早在197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Milton Friedman就在讨论日本钢铁和汽车进口到美国带来的影响时，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在日本向美国出口补贴钢铁的背景下，他反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日本决定补贴向美国出口有利于环境的产品，我们为什么要反对?”他给出了为什么自由贸易仍然更可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