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 近些年来随着产能过剩,国际石油价格大跌,煤化工行业受到巨大冲击,您觉得煤化工行业该如何走可持续发展道路?
姜克隽: 煤化工行业需要做好这种准备,有几个因素对他们非常明显。首先就像刚才我举这个例子,中东的首脑都说了,未来十年要进入一个非化石能源的世界。现在中东已经做好这种准备了。第二点就是基于模型的判断,全世界石油消费的峰值会在2020年到2025年实现,中国石油消费的峰值会在2025年到2030年实现或者更早。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油价回不去了,油价将长期维持在一个比较低油价的状态。即使做一般的化工产品,因为化工差别可以用煤来做基础原料,也可以用油来做基础原料。原来大部分都是用油来做基础原料的,如果再这样的话油价一直持续比较低,那可以说对煤化工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我们需要有一个战略的这种判断,一方面我们需要煤化工本身做好这种准备。另一方面需要煤化工企业尽快使他们的成本和技术能够和低油价的石油进行竞争。
笔者: 在核电的利用问题上,英国政府目前正在跟中国合作,共同建设核电项目,您能否简要介绍一下中国核电在国际竞争中的优势体现在哪里呢?
姜克隽: 总体上来讲中国的核电到目前为止还不是很有优势。因为传统的核电强国,像美国、日本、加拿大、俄罗斯,包括法国,他们的技术可能都比我们棒。但是好消息是现在全世界在建的这个基础,中国大概占了40%多、或者50%左右。这就等于说我们可以进展得很快,因为我们有很多技术可以学习,我们在安装或者实施操作过程中是有很好的经验,可以通过自己的基础的实际的运行来学习到。再加上第三、四代技术我可能都会在中国投入运行,所以说我们也和美国西屋公司签订合同买来技术,所以在这方面我们发展得很快,但我希望在五年、十年以后,中国将成为领先的核电国家并引领该项技术。
三代技术这个优点在于它进入了被动式的安全。就说原来的安全都要靠我控制,比如阀门等,而被动式安全技术是说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它可以自己去解决,安全性就大幅提升了。
笔者: 在能源体制改革问题上,你觉得如何才能形成有效竞争的市场机制?
姜克隽: 能源体制改革首先要求形成有效竞争的市场,就必须要把体制变成一个能够有效竞争的。比如电改主要盯的就是电网。一方面建设电网,另一方面又购电又卖电就会使电价或者说电网变得很强势。而引进竞争就意味着。有些电力企业可以更便宜点因为想多发电,有些企业贵一些因为是清洁电。可能现在发电具有计划性质,2016年的发电量是根据配额确定,不再是根据你的竞争性、成本或者清洁性来调度。所以现在电改的方式就是让电网只做线路,将买电与售电分开。就像中国移动的网络,你可以构建这个网络,但别人也可以利用你的网络来进行服务,用户购买流量就可以,互联网现在是比较好的竞争。电、气、热以后也可以这么做。电网就负责建设,谁来用就收谁服务费,深圳现在就开始有这种试点。深圳电网是一度电过网以后就将近2分钱,一度电交钱就完了,至于谁去买那个电,从哪个地方买无所谓,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竞争。
笔者: 一个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就是近期以来全国各地都有非常多的雾霾,那您对雾霾的形成是怎么看的?
姜克隽: 雾霾的形成与能源关系非常密切。按照现有研究的结论,能源可能贡献了大气雾霾的大概65%左右。雾霾相对比较复杂,大致分为一次排放和二次形成污染物。一次排放就是直接排放的PM2.5,然后再加上你排放的和二次PM2.5形成相关的气体,比如说二氧化硫、氮氧化物,还包括其他有机性挥发物。其他的污染包括土地利用中施氮肥到真的氨的排放,炊事活动中做饭、油烟,糖炒栗子、炸羊肉串等油烟污染,还有化工生产过程中化工产品的挥发气味,家具挥发造成的室内污染,以及其他无组织的排放,这种活动占到35%。所以如果谈到大气雾霾控制这个角度,那能源活动是当仁不让,同时也得抓别的。就是并不说是能源是大头,你就使劲抓能源,而是要全面治理。
笔者: 前段时间有一个非常关注的热点,就是巴黎气侯变化大会,那您觉得在这个会议当中,中国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姜克隽: 就像习总书记前两天在开幕式的发言中提到的,我们还是全力以赴支持全球去应对气侯变化,也非常希望这次气侯变化大会能够有一个协议出台,能够约束大家在2020年之后减排这种活动,就从国际合作角度来讲。而从国内角度来讲就说我们现在低碳发展,一定要成为我们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原来说低碳是一种选择,低碳是经济发展,但现在看来是个必须,我们必须要做。因为不做低碳,反而很危险,有可能你的经济会再次被落下。我们现在关注到一些全球的技术进展,如果这种政策信号不是很明确的话,有可能中国的技术进展就远远落后于其他国家。因为其他国家的技术都在往这个低碳去走,最先进的可再生能源利用技术,电池技术、储能技术都是这个方向。发达国家到2050年要减排80%,那现在技术开发都在奔那个减排80%那个目标在走,减排80%温室气体的概念是,能源系统基本上进入零排放。
2050年不遥远,因为一个燃煤电站的寿命就是35年,正好2015加上35,就是2050年。今天的决策就会影响到2050年的排放,如今这几年一些新的技术走得非常的快,中国再不这么做的话,低碳技术是不是中国在未来要领先的目标就不明确了。因为现在中国的气侯变化的政策和目标是否足够强也是一个问题。我们需要想一个非常强势的气侯变化的战略,或者气侯变化的目标。这个气侯变化的战略,是涵盖在其他战略之上的,是个顶层战略,因为欧盟就这么做的。欧盟的气侯变化战略,成了约束它的经济发展战略,社会发展,以及这个技术发展,所有这些战略的更上层的战略,大家要干什么,都是80%减排。然后能源系统基本上要奔到0这种东西来做,那你设计你的社会体系吧,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这个气侯变化的这个战略还没有成为一个顶层设计战略,这是我们现在比较危险的一个事情。从气侯变化这个领域来讲,我非常希望我们这个长期这个目标能够很明确,指导我们的经济发展、技术发展和社会发展,走到一个低碳。因为这个低碳是个长期的,我刚才讲了大气雾霾、或者是实现美丽中国,我们争取是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