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报告带你上天堂,坏的报告害你住套房,很多人常批评市面上的各种产业研究报告常常是胡诌的,或怀疑是“出货文”,当然,市面上报告良莠不齐,未来也不是那么容易预测,但是真正的专家洞察未来的能力,有时让人惊奇不已,一篇石油巨擘艾克森(Exxon)在 1989 年的陈年内部报告,竟然准确的命中太阳能发展的关键时程。
艾克森在 1999 年与美孚(Mobil)合并为艾克森美孚,两家公司都是 1911 年标准石油(Standard Oil)遭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分裂而成的公司,石油公司怎会研究太阳能?这有当年的历史因素在。
1978 年底,伊朗发生反君主大规模示威,演变到 1979 年 1 月伊朗国王出逃,2 月忠于王室的军队战败,4月成立共和国,之后到 11 月发生伊朗人质危机,同年 3 月,也发生美国三哩岛核泄漏事故,由于中东动乱引起对石油的忧虑,而核电厂事故又掀起对核能的不信任,同时,当年也正开始研究温室效应,于是美国政府积极推动替代能源。
艾克森的能源战略眼光也非常有远见,若有一天石油用尽,石油产业就完了,但艾克森自我定位为是能源公司,石油用尽,人类还是需要能源,能源企业可永垂不朽,这就是艾克森为何会进入太阳能产业的原因。
如今任职于哥伦比亚大学地球研究所的彼得·艾森伯格(Peter Eisenberger),当年为艾克森雇用无数科学家,研究各种能源领域,进行基础研究,1980 年代中期油价下跌,艾克森更积极检视资产,于是彼得·艾森伯格与一位负责策略规划的物理学家,共同撰写报告,评估艾克森的太阳能部门资产,经过严谨的预测,报告表示,当年的太阳能成本过高,不值得投资,并预测,太阳能要到 2012 年才值得投资。
艾克森根据这篇报告,立即处理掉当年的太阳能部门,真是“好的报告让你出套房”的典范,但这篇报告惊人之处,在于过了 25 年之后,2011 年,太阳能面临最新一波崩跌,使得 2011 年初到 2013 年美国太阳能成本下降 6 成,而从成本端来看,太阳能的原物料矽成本自 2008 年初起至 2011 年底崩跌 94%,2011 年以后至今晶矽成本又再跌了 47%,因此 2012 年真的成为太阳能发展的关键年,如今虽然太阳能成本仍然高于风能,但在全球许多地区已经达到电网平价。
若将时间拉长来看,太阳能产业的变化程度其实相当惊人,30 年来,太阳能模组价格下跌 95%,彼得·艾森伯格在当年要预期贵到不行的太阳能做不起来可说相对容易,但是,他是如何预测到太阳能日后会跌 95%,跌到具有市场经济价值,并且还能神准的押中下跌曲线与市场价值黄金交叉的时间点呢?
彼得·艾森伯格表示,其实科技发展一直维持着一个惊人的相同发展曲线,有充分的历史资料,显示人类的投资与研发努力会如何反应在科技进展速度上,因此可利用这样的历史曲线,准确的预测未来的某个时点科技会进展到某个程度。
不过人毕竟不是神,该篇老报告还是有预言失灵之处,报告中预期电力公司会大力拥抱聚光式太阳能,对照日后发展,大型聚光式太阳能计划的确曾经成为投资选项之一,不过在太阳能电池价格下跌节节进逼下,聚光式太阳能死伤惨重,加上指标性的加州伊万帕(Ivanpah)聚光式太阳能计划发电量不如预期,恐怕在电力领域遭到淘汰,不过说来有趣,聚光式太阳能最新的出路,则是用来协助开采石油。
彼得·艾森伯格于 2010 年离开艾克森美孚,成立碳捕捉技术新创事业,捕捉二氧化碳并将其转换为合成燃料或原物料,他表示,几乎所有协助公司成立与发展的重要人士都来自于艾克森美孚,只有这些人不把他当疯子看。
艾克森美孚如今仍然投入相当多资源研究各能源领域,包括太阳能电池、生质能源与碳捕捉技术,不过老东家显然与彼得·艾森伯格的看法相反,2015 年 5 月时,艾克森美孚CEO雷克斯·提勒森(Rex Tillerson)表示并没有投资可再生能源的计划,并鄙视为:“我们选择不要故意赔钱。”这回到底是否仍然是彼得·艾森伯格有远见,还是艾克森美孚才是对的?在不远的未来,或许可以再回头印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