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单纯谈能源互联网(“互联网+”智慧能源)的概念、价值、理想、宏大叙事等“务虚”的话题已经是远远不够的,如何迈出第一步反倒是更为重要的。任何一次革命都不可能是彻底的,也不可能是脱离现实的,目前方兴未艾的能源革命也概莫能外,能源互联网不能仅仅追求“造新词”的快感,或者以新概念博一时的估值和股价,而应该沉下心来,脚踏实地真正做出一些实际的“样本”来,可看、能懂、耐得品味。如果说新能源是生产力的创新,那么能源互联网就是生产方式的创新,后者的“新”更容易流于形式、更容易被大家所挑剔,触动的利益“蛋糕”也会更大,实现的难度可想而知。
一、能源互联网要真实解决当前能源发展的痛点
互联网思维等新经济、新规则一定程度上影响着社会形态和行为方式,作为一项新技术,其“赋能”(Enabling)的特性使得有人从“数字民主”等来解读“互联网+”重塑社会的革命姿态,能源互联网的讨论也有这样的倾向,从而有了一种“好的能源”(比如可再生能源)、“坏的能源”(比如煤炭)或者“好的能源组织方式”(比如能源互联网)、“坏的能源组织方式”(比如目前集中式发电、电网)之间的区分。但这种区分是必要的吗?或者说“人人都是能源的生产者”是必要的吗?这就未见得,一来能源之间高下判断在于不同的标准(一般有安全、环境、成本等维度),不同能源有不同的历史角色,比如,风电对于鸟类保护者来说就不是“好的能源”;二来现代社会分工是显而易见的,就像人人不必是粮食的生产者,人人也不必是能源的生产者,人人都去生产能源未必是好的社会形态。归根结底,一项新技术在现实场景的应用需要能解决原有系统解决不了的问题,能源互联网的“横空出世”要获得市场的接受就需要能真实解决当前能源发展的“痛点”。
那么,当前能源发展的痛点是什么?根本上讲,一是能源供应安全和可持续性,石油危机、战争、矿难、大停电等都是反面案例;二是能源效率和公平问题,比如能源投入的产出效率还有潜力提高、能源成本还可进一步降低、还有很多贫困人口不能获得优质能源等,也包括“弃风”“弃光”的问题;三是缓解、减少进而避免能源消费过程中环境、气候、生态等问题,特别是雾霾、极端气候事件,会危害你我的健康、产生不可逆的影响。这些问题,能源互联网能解决吗?或者能部分解决吗?一个全新的体系会不会有新的问题?会比原来的架构更好吗?这就好比当前推电动汽车,反对者说,按照很多国家的发电结构,电动汽车的全生命周期排放比燃油汽车反而要高得多;支持者则说,电动汽车将排放治理从末端转移到了源头,不仅治理手段更有效,而且为将来减排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能源互联网也存在这样的逻辑,能量的来源更多元化、组织形态更智慧之后,有可能为我们打开另一扇门。但解决眼前的问题更重要,比如能源互联网的供给成本能不能更低?是不是能解决可再生能源消纳问题?这两个最直接的现实问题中,第一个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存在可能,但也有可能这是所谓“富人的游戏”;第二个其实更多是利益问题,而不是技术问题。能源互联网如果不能解决需求不足的问题,当前经济新常态下的能源结构性过剩就是一个困局,只能靠经济周期自身来解决。那么出路在哪里?
二、能源互联网的中国模式要和产业发展相结合
“中国模式”的探讨离不开房地产,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地方政府以及庞大的一条产业链都围绕着房地产来构建商业模式。当前在“增量电改”、“园区电改”的背景下,实现横向多源互补、纵向源网荷储协调、综合智能优化的能源互联网也很容易落入“圈地”的质疑,真正搭建起供给、需求两侧的产业生态是能源互联网的根本。一般用Web1.0和2.0来类比电网和能源互联网的差别,认为能源互联网是更多依赖用户而非入口的架构,是更贴近用户的创新,特别是在配售侧,因此与终端能源消费的各类产业布局的协调也更为重要,能源互联网的设计只有延伸至产业配置才能体现模式的价值,同时符合地方政府、市场的发展诉求。当前中国70%左右的能源消费和排放在工业部门,智能化的新制造业的更迭方兴未艾,产业格局调整的存量和增量都非常可观,可以施展的空间仍然非常广阔。每一轮工业革命的主要推动力都来自于能源革命,通过梳理、创新、重构能源产品和服务的供给链,才有可能真正触动市场的“神经”。而能源互联网的施力点,也只有和产业发展相结合才能真正发挥出其增益效能,才能以“新利益”之所得平衡“旧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