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产能过剩是地方政府“竞争性赶超”的必然结果,在一场完全出于为GDP而展开的竞争中,他们常常以“弯道赶超”的思维,往往会就某一特定阶段的热点产业集中进行所谓的“加速推进策略”,产业进入壁垒再高,强大的行政力量也能实现有效突破。其结果是规划什么,什么就过剩。在这种政府主导性的投资模式下,不仅一些所谓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容易获得贷款,政府的各类平台、固定资产投资也是信贷资金扎堆的好去处。巨额投资损耗、资金运用效率低下、新城市摊大饼、老城市翻来覆去大拆大建,都成为折腾出GDP的不二法宝。于是,高速公路通向荒芜,高铁出现一人车厢,沿海经济不发达的两个邻县,也“你追我赶”地抢着把钱往水里扔——建深水大港,他们都豪迈地发出“穷县也要建大港”的豪情壮志。有些地方沿江两岸则到处建造船厂,战旗猎猎,千军万马好不壮观,现在全趴下了……
高负债率、高杠杆不仅让产能过剩行业自咽“苦果”,也深度挟裹金融体系,严重威胁金融安全。以钢铁行业为例,2012年末钢铁行业44家上市公司平均资产负债率为60%,今年一季度末,钢铁行业的资产负债率呈现出继续上扬态势,整体资产负债率高达80%,现在陷入全行业亏损的泥潭。玻璃从2亿重量箱增长到8亿重量箱,全行业持续亏损。新能源板块中的金风科技和华锐风电,股价分别从最高位的160元、88元跌到当下5元左右,铁道部资产负债表更是以超2万亿的信贷让各方跌破眼镜。而这才是不良贷款的冰山一角。20多万亿元的地方平台贷款、10多万亿的房地产贷款、10多万亿元低效的“铁公基”固定资产贷款,不少都成为中国经济的心腹之患。大规模投资不仅给经济金融安全“埋地雷”,其引发的环境破坏、能源浪费、资源过度开发等社会问题,也加剧社会风险。有报告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经济发展中的环境损失占中国GDP的比重大约为3%至4%,目前要超过6%。2012年中国GDP超过50万亿,据此推算,每年因环境污染造成的损失将达到3万亿元。
在全球经济向好时,依靠外部市场来消化过剩产能。而现在出口大幅收窄,国内需求萎缩,欧美国家“再工业化”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外部吸纳消化力日益式微。现在,经济下行压力和全行业超高投资率形成的产能过剩相互强化,整个经济体加速去杠杆化和合并产能时,经历的阵痛难免,这需要壮士断腕的决心、魄力和担当。长期累积的过剩产能的集中释放,注定了调整是痛苦而漫长的,危机的最终解决,需要政府完善产业的出清和重组机制。
中国经济新一轮起飞因产能过剩而打了一个趔趄,这是中国经济进入“转型陷阱”的一面镜子,要跳出这一怪圈和陷阱,避免摔大跟头,还必须靠深化改革,通过释放新的制度红利来消解。因此,如何从根本上优化经济发展的内在动力,改变发展方式上唯GDP挂帅的官员选拔体系,以及政府对资源和要素的强大掌控力,放开市场准入,发挥优胜劣汰的市场机制的作用。在经济困难时期,对低效的固定资产投资果断责令其下马,对楼堂馆所项目进行认真清理,严肃财经纪律,建立公平市场规则,反对那种盲目投资伴随的对企业盲目补贴——这只会造成新的不公平,加剧恶性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