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了解,该风电场是由神华国华能源投资有限公司下属的国华(通辽)风电有限公司开发,位于内蒙古科左中旗代力吉镇风电场,一期规模49.5万千瓦,占地面积16平方公里,共安装33台1.5MW风力发电机组,投资约5亿元,目前已经并网发电。
神华国华能源投资有限公司项目开发部副总经理冯学佩告诉早报记者,这次审批被拒很奇怪,风电场的二期项目通过了审批但一期却遭到了拒绝,“他们提出的疑问我们已经全部解释了,但他拒绝的理由却不是之前所回答的。”
冯学佩表示,神华已经联合了其他8家国内风电开发企业,联名上书要求EB重审中国风电项目的CDM注册资格。
由于通不过联合国CDM理事会的注册,势必不能进行碳交易,对最后的收益也有一定的影响。北京一致人和国际环境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杨智良总经理表示,对于业主来说,少了这笔碳交易,收益肯定有所影响,“但那些没有通过注册的项目未必就亏损,有其他因素在影响,如电价、成本、行业发展程度等。”
CDM理事会:没针对中国
清洁发展机制(CDM)是《京都议定书》建立的三个合作机制之一,具体是指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规定的发达国家可以在发展中国家投资实施温室气体(GHG)减排项目,并据此获得所生产的经核证的减排量(CERs),以帮助其遵守在议定书中所承担的减排义务,与此同时CDM项目方也能获得额外的资金和技术,被视作是双赢的合作机制。
在联合国CDM理事会第51次会议上,包括内蒙古辉腾梁风电场二期项目在内的11个中国项目被CDM理事会拒绝注册,其中有10个为风电项目,也是今年CDM理事会拒绝中国项目数量最多的一次。根据其会议报告,对于10个被拒的风电项目,理事会认为项目既不能清楚解释适用政策的费用,也不能提供一个数量化的评估,所以理事会不能评估费用的合理性,故不同意注册。简而言之,就是说明风电项目不具备投资“额外性”。
CDM理事会所说的“额外性”,就是根据《京都议定书》规定:“在申请者证明如果没有外来资助就不会建设相关项目的情况”下,只有那些必须依靠外来资助才有投资利润的项目,才能获得碳信用额。
英国《金融时报》曾报道称,联合国CDM理事会因担心中国政府故意降低补贴以使这些项目具备申请CDM资金的资格,从今年年中就开始拒绝核准中国风电项目。
随后早报记者联系位于波恩的联合国CDM理事会,新闻发言人David Abbass向记者表示,《金融时报》的报道并不确切。他称,理事会审定CDM项目是依据《京都议定书》和理事会的相关准则,且所有的项目都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存在单独针对中国的现象,所有的审核也是按照正常审核步骤来执行。
“理事会规则经常变化”
虽然CDM理事会对拒绝申请振振有词,但杨智良对早报记者表示,理事会的规则经常变化,前半年这个项目能这么论证,但可能后半年这个项目就不能这么论证。
“EB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少发生不具备额外性的项目来申请。CDM这个机制有缺陷,创立的时候因为需要这笔钱,于是你就设立了项目申请CDM,但只有一部分项目能最后通过联合国CDM理事会的注册,论证体制并不是绝对公平。CDM设置‘额外性’的时候就被外界所质疑,通过交易拿到钱的未必就确实需要这笔额外投资,拿不到的钱的未必就说明不需要。”杨智良说道。
“如果连风电都不具有额外性,那什么项目才具有额外性?我要试问EB审批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不按规则办事?为什么无视中国政府的解释?”国家发改委应对气候变化司副司长孙翠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抛出四个质疑。
2009年CDM理事会共召开了7次会议,共拒绝了30个中国CDM项目的注册,其中包括风电、水电、炼焦余热发电等项目。根据CDM公开资料显示,目前全球共有1946个项目在CDM注册,自2006年7月以来,有137个项目被联合国CDM理事会拒绝注册,而来自中国、印度和巴西的项目占据了其中一半。
据了解,截止到今年10月,中国国家发改委已经批准了2232个CDM项目,其中663个已在联合国CDM理事会成功注册,预期二氧化碳年减排量1.9亿吨,约占全球注册项目的58%,注册的项目数量和年减排量均居世界第一。
但是真的有那么多中国项目需要CDM吗?
申请企业并不了解CDM
在今年被拒的30个中国CDM项目中,不乏龙源集团等大型企业开发的项目,也有规模小到连当地114都未登记注册的企业。
山西岚县丰达焦化冶炼有限公司的炼焦余热发电项目于今年年初通过了国家发改委的CDM项目的批准,但在今年联合国CDM理事会第45次会议上被拒绝注册。记者联系到该公司的总经理王玉明,询问该项目的申请情况时,王玉明说,“申请过,但是最后的结果不知道。”其实项目大半年前就已被联合国拒绝,但业主方却毫不知情,且王玉明还表示自己对何为CDM并不了解。
其实并非丰达一家企业不了解,诸如宁夏银川天然气热电厂一厂、山西沁新煤焦股份有限公司等企业,在记者采访时,均向记者表示对CDM情况不了解,甚至山西沁新煤焦股份有限公司告知记者其炼焦余热发电项目已经通过了联合国批准,而实际上该项目同样在第45次会议上被拒绝注册。
如此情况不得不让人深思,既然业主自己都不了解CDM,且在申请被拒后都不知道情况,那么是什么因素在推动这些CDM项目的申报?
对于申报企业来说,一旦通过联合国CDM理事会注册,意味着项目的减排量可以拿去国际市场交易,这是一笔相当丰厚的收入。目前碳信用额价格约为10-15美元/吨,假设一个项目二氧化碳年减排量为10万吨,一旦进行国际碳交易,项目方每年至少有100万美元的收益。
谁在推动项目申报
由于申报手续复杂,先需通过中国国家发改委批准,然后再向联合国申报,需要专业的陈述文件等,通常业主会让专业的CDM咨询机构代为申请,从而催生了一批CDM咨询机构。
贵州弘丰清洁发展机制(CDM)咨询公司的王蕊对早报记者表示,该公司的申请模式分两期:一是项目开发期,即只申报到国家发改委;二是发改委到联合国注册成功后,一旦项目方选择两期都由中介公司代理,那么中介公司要求收取一定的碳交易提成。王蕊解释说,此举是因为前期的风险都由中介公司在承担。但对于提成比例,有知情人士向早报记者透露“每家企业不同,提成比例在5%-50%之间”。
如按此种提成比例,那么中介公司每个成功通过联合国注册的项目至少有5万美元的收入。
虽然目前我国通过联合国注册的CDM项目并不算多,但按照此种模式一旦注册成功,相关咨询公司将有一笔可观收入,何况目前有些项目碳减排量高达20万吨,不得不让人生疑,是不是这些CDM咨询机构在推动相关项目的申报?
王蕊随后的介绍,一定程度上应验了记者的猜想。她表示,以前有部分是相关项目方主动找上门要求CDM申报,但现在不少是咨询公司自己出去寻找好的“合作项目”。“减排量大、项目稳定易检测、容易通过申请,好的项目要符合这些要求。”王蕊说道。
而早报记者在采访岚县丰达焦化冶炼公司王玉明时,他的说法也同样印证了CDM咨询机构在推动项目申报的猜测。王玉明透露,当时是由于中介公司主动找到他们要求申报CDM项目,而项目成功后需从所有费用中拿出20%给太原资环环保技术有限公司(其CDM代理申请机构)。
为了能让相关企业肯交予咨询机构申请CDM项目,有些咨询机构会向企业开出非常诱人的条件。王蕊表示,比如前期费用都由中介公司承担,一旦成功,最后的提成要求也比较少。
早前记者联系数个煤焦余热发电的企业时,除了发现相关负责人对情况不了解外,在听到项目被拒消息时也并没太大反应。“有些煤矿企业根本不在乎这些收益,因为和他们的收入相比,这笔通过国际交易换来的收益算不了什么。”王蕊的这番话或许能让人明白一二。
记者观察
哥本哈根“空谈”的后遗症:CDM没谱、前途更没谱
尽管CDM项目审批门槛重重,外界仍然看好其前途。但在哥本哈根气候大会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刚从哥本哈根参加完会议回来的一CDM咨询界业内人士向早报记者诉苦,“别说那些中介机构的资质了,现在担心的是整个CDM行业的命运,前途未卜啊!”
不久前结束的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曾被喻为“拯救人类的最后一次机会”的会议,商讨《京都议定书》一期承诺到期后的后续方案,即2012年至2020年的全球减排协议,早前曾期待出炉一份新的《哥本哈根议定书》。
根据当初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秘书长德波尔的表述,在哥本哈根会议上期望达成诸如:工业化国家的温室气体减排额是多少,像中国、印度此类发展中国家应该如何控制温室气体排放,如何资助发展中国家节能减排等协议。
因为目前现有的CDM各项制度政策都是根据《京都议定书》制定的,CDM执行的最终结果也是节能减排,依靠发达国家购买碳信用额来推动项目发展,所以包括中介机构、业主、买家在内的各方都在关注哥本哈根会议成果。但哥本哈根会议最终草草收场,给原本处于观望中的CDM项目沉重一击。
据业内人士介绍,CDM发展一共遭遇了两次寒流:一个就是去年爆发的金融危机,近一半CDM项目的小公司已经倒闭了。“因为项目周期比较长,要两三年才会有业绩,项目少的话,很难支撑,金融危机一来,业主就没钱了,买家也没有了,去年年底一大批公司倒掉了。”该人士说道,“说实话,现在不要说是CDM的前途,他们那些中介咨询机构都活不下去了。”
该人士表示,CDM行业恢复情况不理想,金融危机使之元气大伤,而哥本哈根会议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现在讨论的是还要不要做CDM。
据了解,原本业内期望哥本哈根能出个决议,这样2012年后中国能不能做,全世界的CDM是个什么情况,机构心里都有个底,卖家也有底。“但现在哥本哈根什么协议都没有出来,业主就担心要不要做项目,因为之前已经把相关收益算了进去。本来期待哥本哈根能出来个框架,半年后出来细则,但如果拖两年,又会犹豫要不要继续投资,中间的两年该怎么办。”该人士说。
由于期待中的哥本哈根气候大会并没有形成任何实质性的决议,即将于两年后到期的《京都议定书》中的减排协议面临着无路可走、无法可依的状况,而众多指望着新减排协议的各方都在犹豫是否要持续,国际整体环境不稳定,除非未来有新的减排协议出炉,否则对于这些CDM项目各方来说这两年将是最黑暗的时刻,CDM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