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习近平主席在气候雄心峰会上宣布，到2030年，中国风电、太阳能发电总装机容量将达到1200吉瓦以上，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将达到25%左右。对于中国的2060年碳中和愿景来说，这一组2030年目标是其路线图上的关键环节。它们是否足够雄心勃勃?
根据我们的分析，提出2030年可再生能源装机目标固然是可喜的进步，但中国在可再生能源发展方面可以加大力度，并取得更大的经济效益并改善空气质量。
2030可再生能源目标是否可以实现?
过去的十年，中国风能和太阳能产业发展迅猛。根据国家能源局的数据，从2010年到2020年，中国风能装机容量从31吉瓦增长到280吉瓦。而太阳能装机从2015年的41.6吉瓦增长到2020年的250吉瓦。如今，中国无论是在风能和太阳能装机还是光伏板和风机制造方面都居全球领先地位。中国光伏面板制造约占全球份额72%，而风机制造则占全球总量的45%左右。
在2015年到2020年间，中国平均每年新增31吉瓦的风能和38吉瓦的太阳能装机。国家能源局的数据显示，仅2020年一年，中国就新增了76.67吉瓦的风能和48.2吉瓦的太阳能装机。如果中国延续这几年的平均装机速度，那么到2030年中国风能和太阳能的装机容量将分别达到580吉瓦和650吉瓦，其总量将比刚刚提出的2030年目标高30吉瓦。
换言之，中国延续过去五年的趋势就可以达到其提出的2030年风能太阳能装机目标。而如果未来10年的年新增装机规模都保持2020年的水平，那么仅这10年就可以新增1200吉瓦的风能和太阳能装机。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所提出的2030年风光装机目标是照常情景下可实现的风光发展路线。
但值得庆幸的是，2010年以来，风能、太阳能和储能的成本已经显著下降，未来还有继续下降的空间。全球范围内，光伏发电、陆上风电和储能的加权平均平准化度电成本(LCOE)在过去10年间分别下降了82%，39%和88%。
什么是平准化度电成本?平准化度电成本是用于分析比较不同发电技术的全生命周期发电成本的度量单位。
在我们最近发表在《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的论文中，我们探讨了风能、太阳能和储能的成本下降趋势对于中国电力系统今后十年的可能影响。我们发现，如果可再生能源成本下降的趋势持续，到2030年中国60%的电力可以来自非化石能源(包括风、光、水以及核能)，而且电力成本将比基准情景低10%。在低成本可再生能源情景下，到2030年，风能和太阳能的装机规模将分别达到660吉瓦和1260吉瓦，其总和将比现在制订的2030年目标高出60%。
经济效益和其它协同效益
风光和可再生能源投资将驱动新的经济增长和就业机会。能源体系向可再生能源转型将节省大量燃料成本并压低电力成本。我们发现中国如果更多依赖可再生能源和储能来满足电力需求，不仅将减少电力系统的碳排放，还会带来很多协同效益，包括减少空气污染、节约水资源和创造绿色就业机会。
我们的分析同时表明，低成本可再生能源情景下将会需要每年约130亿美元的额外投资。但与此同时，它在未来的十年中将带来每年约340亿美元的燃料成本节省，相当于每年为中国节省200亿美元左右。
如果考虑到可再生能源加速发展的“乘数效应”，包括消费转移、就业创造和略高的全要素生产率，那么它对于中国经济的正面影响将会更大。一份由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清华大学的研究人员联合进行的研究显示，相比于基准情景，到2030年上述因素将为中国带来额外7.5%的GDP增长和额外创造5.9%的就业岗位。这一结果表明中国应该加速向清洁能源转型。这不仅仅是为了改善空气质量和应对气候变化，也是为了更广泛的科技创新、促进就业和经济增长。
这些分析给我们三个重要的启示。首先，可再生能源发展所带来的经济效益将超过其直接成本。其次，电力系统的现代化可以创造新一代的普惠和多元的就业机会，帮助化石能源产业这一工业时代最后的堡垒内部的数百万产业工人完成必要的转型。第三，在中国建立起清洁而更具韧性的电力系统过程中，有必要采用更有助于进行国际间横向比较的绩效标准和目标(例如可再生能源或非化石能源电力在电力消费中的比重)来追踪和对外沟通其取得的成就，而目前采用的可再生能源装机量目标有一定的局限。
作者简介
林江博士，加州大学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Nat Simons讲席科学家(中国能源政策)。
何钢博士，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技术与社会学系助理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