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日升事件：光伏协作与理想主义的终结

1月29日，东方日升发布2020年度业绩预告，归母净利润1.6亿-2.4亿元，同比大幅下降。在2月1日的补充公告中，东方日升指出公司光伏电池片及组件产量增加、相关光伏产品实现的销售收入增加，但由于受上游原辅料价格上涨以及组件销售价格下降双重影响，毛利率有所下降，其预计影响金额为4.5亿-5.4亿元。

这样的业绩大出产业和资本市场预料，东方日升股价应声连续三天暴跌。

东方日升因近年快速蹿升的业绩和在210组件、异质结电池的先发地位，一直被股市视为“白马股”，这次在企业基本面没有大的变化的情况下股价跳水，大部分是由于资本市场惊讶于原来硅片、玻璃涨价竟然对企业影响如此之大。

在光伏行业的发展史上，“垂直整合”与“分工协作”因当时的产业特征而交替占优。2010年以前由于各环节利润率较好，垂直整合企业获利更多;2012-2013年产业寒冬之际，各环节均出现亏损，垂直整合巨头包袱较重，纷纷倒下，光伏行业进入分工协作时代。

索比咨询认为，东方日升业绩爆雷，具备一定的行业共性，可以视作上一轮光伏分工协作时代终结的标志。

与以往垂直整合获得最大利润的目的不同，新的整合是为了生存。巨头之间的整合与碰撞将使产业会变得越来越残酷。

“东方日升未来走势分析

东方日升曾对外表示2020年开始加强国内市场的力度，中了很多大标，和大的国企央企有了很好合作。据统计2020年三季度，东方日升通过2.5GW的中标量，首次进入央企集采前五。

因此四季度玻璃价格疯涨后，东方日升就陷入了两难的问题：保利润还是保刚取得合作的客户?世间是否有双全之法?

笔者认为，平心而论，2020年四季度，央企们欠东方日升等组件厂一个人情。

历次组件价格大幅下降时，签订好的组件合同也会被要求重新议价，组件企业处于弱势地位，所以组件企业最后几乎都是退让。契约精神不足导致光伏组件交易有期货的特征，却无期货的履约之实。每次行情波动都能够以谈判形式取得胜利，让买家对于市场波动预判不足：即使不出现硅料紧缺这样的黑天鹅事件，组件价格随成本上升及市场回暖出现上涨也是必然。

虽然外界颇多负面声音，但笔者认为此次东方日升虽然受到重挫，市值暴跌，形象受损，但仅就光伏产业内部而言，企业基本面仍然没有大的变化：“持续增长的出货量”、“210+异质结”以及“前景明朗的光伏市场”都让东方日升仍然具备较强的竞争力，同时四季度“保客户”的做法，也会收获去年这些被涨价搞乱计划的央企的信任，所以2021年相信东方日升在国内的出货量会超过2020年。

“产业三年复盘：理想主义的终结

2017年底，有感于光伏产业出现的变化，笔者曾指出2018年之后行业的“泰坦之战”，巨头未来阵营分明，赢者通吃，通过供应链血洗竞争对手，但彼时行业没有几个人真的意识到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尤其是在行业步入平价时代后，降本增效的成果只有一小部分被作用于拓展市场容量，而大部分则是用于在“内卷化”日趋严重的竞争中。

除了自己变得更强，打败对手也是一种获胜方式。

2020年光伏企业扎堆上市，在4月发布《光伏企业的雪球战场》一文中，笔者认为光伏企业现在的竞争已经“出圈”，未来的竞争将是全方位、全天候的。在技术、质量、成本之外，还有产业链、资本、资金、舆论等多方位的竞争。

当产业链、舆论也可以做武器的时候，持续了十余年的光伏萌芽期理想主义时代正式终结，同类企业之间的那点温情荡然无存，未来只有弱肉强食。

2020年8月，索比咨询在年中展望时提出，未来光伏新供应链时代将围绕定价权的争夺进行，这种定价权之争不仅在制造业内部，也存在于国内和国际的终端市场。而在光伏平价之前，为行业定价，建立“坐标系”的是政府的上网电价，但完全市场化的市场缺少了这样的“坐标系”后，光伏产业的定价权完全由供需关系主导。

东方日升也是在2018年开始大规模扩产的。

近年来，东方日升的业绩不断增长，组件出货量攀升至前七位置，据索比咨询统计为8.23GW。但快速扩张的背后，是与其组件产能不匹配的硅片产能和多晶硅锁定能力。组件前六的光伏巨头：隆基、晶科、天合、晶澳、阿特斯、韩华都是全产业链或近全产业链，只有“七娃”是只以组件为主。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上，东方日升没来得及建立更高的堡垒，风暴就呼啸而至。

作为新晋光伏巨头，东方日升在这方面经验不足，显然还没有适应自己作为巨头要面对的挑战。

“补短板

光伏是一个长板要长，短板却不能短的行业。

在过去的一年，东方日升长板足够的长，作为210代表性企业，与天合光能、中环股份等产业链各环节领军企业联合推进行业210mm硅片及组件尺寸标准化，实现210组件的批量出货，并在义乌、马来西亚、滁州新建电池、组件产能。同时在下一代电池大热门异质结技术上，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但显然，经历去年震荡的东方日升也看到了在供应链的短板依靠技术上的长板没办法弥补，于是开始了产业链延伸布局。东方日升2020年通过下属全资子公司收购了聚光硅业有限公司100%股权，在2021年新“拥硅为王”时代，稳住了原料供应。

此外，东方日升与福莱特签订了三年采购34GW(约2.34亿平方米)光伏压延玻璃的协议。在硅料和玻璃两个短期内产能难以扩张的环节锁住供应，后续发展可期。

2月4日，在光伏领域非常资深的申万宏源集团汇富公司投资总监韩启明表示：“首先上游辅材侵蚀中下游利润是否合理，这是供需关系反映的结果，肯定是合理的，但也肯定是短周期的。其次为什么日升要份额不要利润率，因为客户的感情是不能伤害的，口碑和市占率才是企业长期经营的关键。家电行业建材行业也出现过要份额不要利润的市场搏杀，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最后，一个130亿市值的企业价值不取决于净利润是2个亿还是10个亿，而是是否有跨越周期持续经营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