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干燥、风生沙动的中国内蒙古鄂尔多斯沙漠,即将蜕去曾被赋予诗意的枯寂苍凉。沉厚雄壮而安静的太阳能电池板,将在落日时分把沙漠染成鲜血的红色。这个本原最接近自然与生命的地方,将在与太阳的无限亲密接触中向人们提供最清洁的、强大的电力供应。
在未来十年内,这一切有望逐渐变为现实。推动改变的契机,便是中美之间新能源的一项合作。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全球最大薄膜太阳能电池组件研发生产企业——美国第一太阳能公司(下简称“第一太阳能”),将在鄂尔多斯市建设20亿瓦太阳能工厂——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人类使用太阳能的项目,一座相当于两个核电站发电量的巨大太阳能基地。
当地时间9月8日下午,正在美国访问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也来到了亚利桑那州坦佩(Tempe)市“第一太阳能”公司总部,会见了该公司董事长麦克·埃亨(Michael·J·Ahearn)。据中新社报道,吴邦国表示中国正在强调要大力发展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努力改善能源结构,这也为中美经济合作带来新的商机。而企业间的产业合作,通过开展联合研究、建设示范工程、共同开发技术、扩大相互投资等形式提高太阳能技术的研发应用水平,将实现互利双赢。
在合作备忘录签署之际,本报首席记者第一时间对麦克·埃亨进行了电话专访。在采访中,此项巨大工程的落户经过、投资时间表、公司对中国市场的愿景都逐渐明晰。
而自1999年才创业、经过10年带领企业成为全球行业领头羊的麦克·埃亨,除了表达出对中国市场潜力巨大的肯定,更给出了中国发展太阳能电池等新能源产业的忠告:坚持以最领先、环保的技术为企业经营之本,政府则要明确产业计划的长期性和市场透明度。
投资与决策
编辑:作为中美能源十年规划双边合作最大的能源项目,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相当于两个核电站的发电量的2000兆瓦鄂尔多斯太阳能电站项目,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是迄今为止全球最大的太阳能项目。这个项目不是在美国本土落地,也不是在人口大国印度投资,为什么你们选择了中国?
Michael Ahearn:我们的投资策略是基于市场需求和相关政策制定的,要认真考虑那些能够与需求结合的投资。中国公布了愿意支持太阳能市场的政策,利于太阳能发电企业进一步规模化,进而降低成本、增加投资。我们认为,中国将是未来非常重要的市场,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及早地加入这个市场并进行发展。
我们为什么选择了中国而不是印度或者美国?短期内,我们预期这三个国家(中美印)都将成为可持续的太阳能市场,并吸引大量的太阳能方面的投资。事实上我们希望在这些地方都能够成为很好的太阳能市场,这对每一个国家都很重要。
但我认为中国目前在太阳能领域起步居于领先地位,例如,如何建立太阳能市场,如何构建传输系统和基础设施,以及应当在哪里发展太阳能,目前中国有很多好的想法,也有一些很好的传输基础设施。因此,在构建太阳能市场方面,中国在一定程度上领先于印度和美国,所以我优先考虑中国。
编辑:据我所知,今年5月你在中国两个星期的旅行中还表示,“没有投资开发中国市场的意向”。三个月之后,就做出了在鄂尔多斯投资的决定。什么使你们迅速做出投资中国的决策?是巨大的中国市场?还是因为中国政府承诺为安装太阳能电池板提供至多达成本一半的补贴政策?
Michael Ahearn:在5月份的时候,我们对中国政府所做出的关于太阳能市场发展方面的长期计划有些吃惊,那时我们确实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但是,项目投资需要企业非常高效的决策,之后,我们开始进行一系列的会谈并最终找到了一个投入市场的好机会。中国的“上网电价政策”对这个项目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这种前瞻性政策对建立强大的太阳能市场和开发大规模项目是必要的,这样能够使太阳能发电的电价与一般电网的电价相当,就能使太阳能和其他传统能源相竞争。
编辑:未来十年,你们公司在中国的发展目标是什么?
Michael Ahearn:中国在建立太阳能市场以应对气候变化方面有很大的潜力,中国应当在设计2020目标方面充分发挥太阳能资源优势。“千兆瓦”目标对中国的工业界来说已经足以形成规模化,能够把成本降到可以接受的程度。我认为中国在5-10年可以完成这样的任务。这样太阳能发电的成本就会降到可以和其他传统发电模式相当。一旦你们达到这一步,由于太阳能的低成本,就会进一步拓展它的应用。
目前我们有两条路。一是在内蒙古建立大的项目,另外就是在城镇地区安装太阳能装置,这样每个建筑就能使用自发的太阳能电力。
愿景与蓝图
编辑:你们这个项目的中国合作伙伴是谁?
Michael Ahearn:我们的合作方是鄂尔多斯市政府。鄂尔多斯市政府正在建设一个可再生能源园工业区,他们答应“第一太阳能”将成为他们“太阳能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此外还需要寻找当地的其他合作者,也许是一家中国的电力公司。另外我们也要找一个当地的建筑公司来承建这个项目。我们会在不同阶段和不同的中国公司合作来完成这个项目。
编辑:这个项目的总投资额是多少呢?你们会如同在马来西亚一样在鄂尔多斯建立生产线吗?
Michael Ahearn:我们称这个项目为“整线工厂”。第一阶段的投资是建设最基础的厂房,将有四条生产线,其投资大约为2亿美元。如果把其他的生产设施加到一起,大概要几个亿美元吧。
我们也计划进一步扩展在中国的光伏元件的供应链以及回收系统。我们所用的是一种特殊玻璃,所以会和玻璃厂商进行“太阳能玻璃”方面的合作,如果能够管理好整个供应链,那将是非常了不起的。“第一太阳能”希望在太阳能领域方面和中国积极合作,建立一个长期的可持续发展的太阳能产业。
编辑:是否可以告知这个项目的商业模式以及投资时间表?
Michael Ahearn:我们正在制定一个关于中国全面的市场策略和商业模式,包括关于选择潜在合作伙伴的标准。近期我们将全力学习中国太阳能市场的一些经验,来补充到我们的市场策略里。
我们有一个关于“鄂尔多斯项目”的时间表,它分为四个阶段:2010年6月将开始一期工程,发电量为3千万瓦的实验项目。二期、三期、四期工程将分别为1亿瓦、8.7亿瓦、10亿瓦,二、三期工程具体建成时间为2014年,四期工程建成时间为2019年。为了尽早完成第一个阶段建设,我们已经迅速行动起来,寻找建筑方面的合作伙伴,并且还要对当地的办公地点进行设计和评估。
市场与竞争
编辑:我知道你有法律与风险投资的专业背景。据说,你只花了1500万美元购买了碲化镉薄膜太阳能电池技术,并以此为基础发展成为纳斯达克上市的全球最大薄膜太阳能电池组件研发生产企业。在你所有的投资项目中,这次收购是否最有价值?
Michael Ahearn:是的,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投资。1999年当我们进行投资的时候,所有的薄膜技术都还在实验室阶段,很难说这项技术能不能商业化,所以说这也是非常冒险的投资。此后,我们花了5年的时间,在2004年建成了第一条生产线。紧接着我们就很快的扩大生产规模并降低了成本。目前我们在业界的成本是最低的,达到了0.87美元/瓦,并且还在继续降低。
另外我们的碳排放量也是业界最低的。我们公司的目标是:“通过清洁的、买得起的太阳能,来为世界加油,创造可持续的价值”。我认为我们正在这样做,所以我们很满意在碲化镉薄膜上的投资。
编辑:第一太阳能如何能够做到在几年的时间内把硅晶厂商甩在后面,坐到世界第一把交椅上?什么是最重要的因素?
Michael Ahearn:首先让我来描述一下晶硅技术。在晶硅太阳能工艺里,一共有5道程序,而且这5道程序分属不同的公司,这样不仅增加了成本而且降低了效率。
首先,你要做硅的净化,其次你要拉单晶,接下来要把单晶棒切片,做成硅片,然后在硅片做成一个个的“单元(器件)”,最后,将这些“单元器件”连接起来就成为了太阳能“元件”。这些工艺步骤耗时耗力。另外硅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光吸收材料,即便是工艺最好的公司,也很难将厚度降到150微米以下。
可是对于我们来说,首先我们使用的是60×120厘米的玻璃,而不是单晶片或者6英寸器件。接下来,3微米厚的薄膜会淀积到衬底上面。所以我们的技术能够将整个流程缩小到两个半小时。我们之所以能够成为业界的领袖,是由于我们的低成本和低价格、建造规模、可持续性以及环境和系统的可靠性。
编辑:有业界成本最低的优势是源于技术,管理,还是其他?
Michael Ahearn:当然是技术。最重要的是我们用的材料非常少,另外工艺过程是全自动的,速度也很快。我们目前还在进一步改进元件的(光能)转化效率。每一个元件都在增加能量产出。所以说关键是低成本和高(光能)转化率。
编辑:中国是生产太阳能电池的大国(两头在外),几乎占全球生产能力的40%,但是,中国却不是使用太阳能的大国,只占全球的不到1%。你作为行业权威,能否告诉我们:制约中国使用太阳能的重要因素是什么?如果发展太阳能产业,中国最重要的产业政策突破在哪些方面?目前其他国家是否有经验可以借鉴?
Michael Ahearn: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要明确计划的长期性。相比于给项目一定的补贴,更重要的是告诉工业界计划是会延续一定的时间的,比如说到2020年。如果工业界能够看到产量、时间、价格,他们就会更加高效地管理。如果市场不透明,就很难进行供应链的组织和投资。
环境与资源
编辑:碲是地球上的稀有元素之一,发展碲化镉薄膜太阳能电池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地球上碲储量能否满足碲化镉太阳能电池组件的工业化规模生产及应用。目前的数据是,地球上有碲14.9万吨,其中美国有2.5万吨,中国有2.2万吨。你们在中国投资,将从哪里获取碲资源?是从电解铜或冶炼锌的废料中回收得到?还是其他?会不会使用中国的碲资源所制造的产品出口?
Michael Ahearn:我们认为这些资源还是很充足的。碲并不是像某些人说的那样稀有,我们的研究表明,碲的供应很稳定,能够满足增长的需求。
编辑:根据美国布鲁克文国家实验室的科学家们研究,在晶体硅太阳能电池、碲化镉太阳能电池和煤、石油、天然气等常规能源以及核能单位发电量的重金属排放量中,石油的镉排放量是最高的,达到44.3g/GWh,煤次之,为3.7g/GWh。而太阳能电池的排放量均小于1g/GWh,其中又以碲化镉的镉排放量最低,为0.3g/GWh。
我注意到,贵公司碲化镉太阳能电池组件在销售时就与用户签订了由工厂支付回收费用的回收合同。我的问题是,虽然实验表明碲化镉薄膜太阳能电池组件的使用是安全的,你们为什么建立寿命末期电池组件和损毁组件的回收机制?是出于循环经济的理念?回收材料的效益高于回收成本?还是增强公众的信心?
Michael Ahearn:是的,布鲁克文国家实验室的研究表明,我们光伏系统产生的镉排放量相比于其他的能源(除了氢气)都要低,比石油低140倍,比煤(在新式污染控制火电系统中使用)低10倍。
“第一太阳能”设计并实施了太阳能工业中第一个“预先投资”的元件收集回收系统,目的就是要保证今天我们所做的,不会成为我们子孙后代的负担。(编辑:xiaoy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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