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河南许昌,是一个地处高岗的小村庄。我在那里生活了十二年,贫瘠的土地并没有影响我对它的热爱,那里停留的是我无拘无束的童年。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真正了解并理解这种热爱,它饱含着的是那一代少年对生活的憧憬。如今,村庄早已物是人非,很多儿时的记忆也已模糊,但唯一那种思乡的情怀却越是浓烈,那种热爱是一种对家的期盼、对亲人的眷念。
儿时的记忆多是美好的。在许昌,我渡过了我的小学时光。每天放学后便是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能成为我们的消遣,刨花生、挖红薯、夏夜里偷偷跑出去捉蝉蛹、冬天里赖在被窝里取暖等等,现在想来都是那样的充满乐趣,即便做农活也乐得自在。
那个时代的孩子,学习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帮着大人做些农活似乎是理所应当。还记得做的最多的就是去地里面割猪草,放学后背着背篓扛着镰刀就优哉游哉的出去了,有时候也会和小伙伴们一起,昏天黑地的玩,到天黑匆忙割几把回家,塞给小猪仔。红薯作为主食,也没少打交道,农村的孩子都知道种红薯有一种农活,叫“翻红薯秧”,很小开始,我就跟着大人们下地,给红薯翻秧子,一棵棵地把红薯秧子都翻到反方向。
如今回忆起来已经是恍如隔世,很多曾经的记忆片段也在脑中断开。只是美好的感觉一直在心底蔓延,对于家人的感情是我如今回忆里的浓墨重彩。
那个年代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情,但父亲的存在就是全家最坚实的依靠。我的父亲是当时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在外地有一份工作,因此很幸运,小时候我并没有为温饱问题焦虑过。但是那时候吃的真的不像今天,很少有肉,几乎没有选择。记得一到冬天,几乎每顿都有红薯,红薯饭、红薯汤、炒红薯、蒸红薯、烤红薯……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红薯,吃的红薯实在太多,以致于到现在我对于红薯心底里仍然有一丝抗拒。
我们那辈很多人儿时最盼过年,因为过年可以穿新衣服、吃好的、放鞭炮,很多乐趣。大家在屋子里燃起一堆柴火,放上鞭炮,在大门上刷浆糊贴上门神,欢庆这个团圆的节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闲话家常,都是特别美好的回忆。那会儿,晚辈还会给长辈磕头,说一些吉祥话,然后孩子们就可以喜滋滋的收到大人的压岁钱,别提多开心了。
对于我来说,过年与否并没那么重要,我最盼望的事情还是父亲回家!每一次父亲回来前我小小的心里都是一段焦急、热切的期待时光,总是情不自禁幻想这次父亲回来会带什么。很多时候,父亲总能给我们带回来很多好吃的新鲜的吃食,那是一种很奇特的美味,记不清但是就是特别美好。更让人期盼的是,父亲每一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来很多有趣的故事,到现在我仍然十分清楚的记得父亲当年给我讲美猴王的场景,连同齐天大圣的故事一同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里,那都是我童年里宝贵的精神食粮。
其实对于父亲,我是又爱又怕的。印象里,父亲对我们特别宽厚和慈爱,除了学习。在学习方面,父亲对我非常严格,小时候不理解,也挨了很多揍,尤其考不好的时候。记得在青海上初中时,我在学校数学竞赛拿了第一名,奖了一个文具盒,喜滋滋的回去,迎来的不仅没有表扬,还挨了父亲一顿揍,因为只有三十多分。因为这个,父亲坚决让我转学。这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敦促自己无时无刻不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所幸,我们几个孩子全部都考上了大学,也没有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时常,我会想起我的祖母,父亲长期不在身边,母亲在做民办教师工作同时要忙农活,是祖母给了我在家乡时最多的陪伴。至今,我都觉得那时候祖母是家里面最疼爱我的人。每到我生日,不管物资多匮乏,祖母总是想办法给我煮一颗鸡蛋,对于一个少年真是无比的美味和满足,不亚于现今任何一种蛋糕。贪玩的时候少不了顽皮,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调皮捣蛋,就会被祖父拉去管教,每当这时祖母就会护住我,我躲在祖母的怀里,感受着她带给我的安全感和深深的疼爱,那时候会感叹真幸福!曾经设想过各种日后回报祖母的形式,却敌不过阴阳两隔。我工作后不久,祖母便辞别人世,徒留下一世遗憾,只希望日后能多一些陪伴给家人。
我十二岁离开家乡,之后到西宁,到兰州,到西安。人在远方,根在故里。离开后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时间与地域斩不断我对故土的挚爱和对往日时光的怀念。如今,经常在夜半醒来,梦到自己回到那个小村庄,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十二岁。或许,这样一种镌刻的回忆,会给自己的过往一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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